就在上周日，伊拉克北部山区传来一条震动中东的消息。 库尔德工人党在坎迪尔山脉的大本营举行活动，宣布正在从土耳其撤出全部武装力量。 这个让土耳其头疼了40多年、造成4万多人死亡的武装组织，如今突然要放下枪杆子去参政议政了。 这事听起来就够离奇，更离奇的是，被美国和欧盟列为恐怖组织的库尔德工人党，现在居然一本正经地要求土耳其政府给他们铺红毯，让他们进入议会。 事情得从今年2月说起，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在监狱中发表声明，呼吁该组织解除武装并解散。
这位75岁的老人自1999年被捕后，已经在伊斯坦布尔附近的海岛监狱里关了26年，3月1日，库尔德工人党执行委员会宣布停火，表示除非遭受攻击，否则部队将不会采取武装行动。 到了5月，库尔德工人党在伊拉克北部举行第十二次代表大会，正式宣布解散该党的组织结构，结束武装斗争和以该党名义开展的一切活动。 这场持续了40多年的武装冲突，从1984年开始就没消停过。库尔德人占土耳其总人口的20%左右，主要生活在东南部地区。 当年库尔德工人党成立时，目标很明确，要在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和叙利亚交界的库尔德人聚居区建立独立国家。几十年的游击战打下来，土耳其东南部地区几乎成了战区，数万人在冲突中丧生。
转机发生在去年底叙利亚政局巨变之后。2024年12月叙利亚政权更替后，土耳其可以直接进入叙利亚境内打击越境藏匿的库尔德工人党组织，这使得库尔德工人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原本库尔德工人党可以在叙利亚北部和伊拉克北部两头跑，现在叙利亚那边的回旋余地没了，处境变得异常艰难。 更要命的是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长期获得美国支持，控制着叙利亚东北部约30%的领土，但土耳其将这支武装视为库尔德工人党在叙利亚的分支。 随着叙利亚局势变化，美国在库尔德问题上的态度开始摇摆，库尔德武装的国际支持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上周日，库尔德工人党发言人在坎迪尔表示，作为与土耳其政府协调的解除武装进程的一部分，该组织武装力量正从土耳其境内撤至伊拉克北部。 活动现场二十多名库尔德工人党武装人员排成一列，背景是奥贾兰的巨幅画像，这个场景本身就充满矛盾感，武装分子站在领导人画像前，宣布要走和平道路。 库尔德工人党撤军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该组织表示，土耳其政府现在应该通过相关法律，为库尔德工人党向民主政治转型铺平道路。 说白了就是要求土耳其政府给他们合法的政治身份，让他们能够通过选举和议会参与政治。 土耳其政府对库尔德工人党的表态持欢迎态度，但也保持着谨慎。土耳其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发言人厄梅尔·切利克表示，库尔德工人党撤出土耳其领土并采取措施解除武装，是无恐怖主义的土耳其路线图的具体成果。
总统埃尔多安也表示，这是实现持久和平与安全的积极发展。不过，土耳其议会在8月成立了专门委员会监督库尔德工人党的解除武装进程，委员会的职责还包括制定实现永久和平的法律法规。 这背后的政治考量其实很复杂。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和解努力的主要目的是让埃尔多安政府争取库尔德人对新宪法的支持，以便他在2028年任期结束后可以继续执政。 埃尔多安的政治盟友、极右翼政党领袖巴赫切利从去年10月就开始推动这个和平进程，提议如果库尔德工人党解散组织，可以考虑对奥贾兰假释。 但和平进程能否真正落地，还面临不少挑战。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张向荣指出，在长期羁押状态下，奥贾兰对库尔德工人党成员究竟还有多少影响力存疑，部分成员可能认为奥贾兰背弃了库尔德人的事业。
组织内部是否所有人都买账，这是个问号，另外，土耳其国内的库尔德人对这场和平进程也有不同看法。很多库尔德人期待冲突结束后，政府能正式扩大库尔德文化教育权利，但相关立法短期内恐怕难以实现。 更大的问题在于，尽管库尔德工人党的解散使土耳其库尔德问题迎来重要转机，但库尔德问题的几大根本矛盾并未得到解决，土耳其族和库尔德族是否能就此迎来和谐共处的新时代仍不确定。 库尔德人想要更多自治权，土耳其政府担心国家分裂，这个根本矛盾不是一纸协议就能解决的。 工人党放下武器走向政坛，对土耳其和整个中东地区都是件大事。这场持续40多年的冲突如果真能和平收场，对各方都有好处。 不过，从恐怖分子到政治家的转变，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接下来土耳其政府如何安置这些放下武器的人员，如何平衡库尔德人的诉求和国家统一，这些都考验着各方的智慧。 和平来之不易，希望这次转型能走得更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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